【杀破狼／长顾】一线
■司星上神庚 x 第一战神昀，he
那是一根细如蛛丝的线，滴着血，坠着命，绷极将断。
——题记
神者，天地孕育；仙者，清修飞升。
凡人最多成仙，飞升到仙界。
至于成神？
那都是妄念。
所以，那些出生起就高高在上于九霄云端的众神，从来都看不起仙界那一群从凡人飞升上来的仙。
可是偏偏就有一位凡人，成了神。
万年前神魔大战，歌舞升平的神界险些被魔界攻个粉碎，神官们几乎死绝，幸而仙界一位上仙出手相助，力挽狂澜，领兵平定混战，战后被“天道”封为战神。
他是唯一一位经由天地承认，升入神界的神。
经此一役，战后只剩下零星散神的神界重新洗牌，天地也再造了一批新神，各司其职，以掌世间运转。
其中，就有司星阁阁主——掌管日月星辰起落轮替的司星上神。
司星上神第一天下班回到居所就有领居来访。
上神脱外衣的手一停。
——讲道理，神界地域多么宽广，每位神官的居所之间不说天河阻隔，也起码翻山越岭，这么旷远了，他哪里来的“领居”？
门一开，来人自报家门：“顾子熹。”
哦，他的领居是那位传说级别的战神冕下。
第一次见面，通报姓名是礼仪，问题就在天地造出的神官都只有职称，没有名字。
司星上神本想冷淡敷衍一句，可不知是被那人的朱砂痣灼了眼还是琉璃镜晃了神，他下意识游移了视线，错开他，正好入目顾昀背后满天黄昏时的星子。
日落时的启明星，唤作……
上神顿了一顿，回道：“长庚。”
往后有来有往，两人渐渐熟络，长庚才知道那句“领居”所言非虚，他二人的宅邸间确实是青葱草木、山涧清泉，本是一片无人踏足的世外桃源，偏生叫顾昀寻得一处山洞，连接两方。
洞口溪畔有亭，二人平日喜欢在里面对酌，顾昀拎着酒壶往栏杆上靠，指着远处的上神住处道：“喏，我那天就在这喝酒，喝着喝着就看到你了——当时还疑心是吃醉了酒眼花，想着，这神界几时来了个如此风姿卓绝的神官？”
长庚垂眸，掩饰似的将泛了涟漪的杯中酒一饮而尽：“将军谬赞。”
——这是他最近发现的，顾昀好像不太喜欢别人叫他“战神”。
而他好像越来越细心，总能留意到那人的一举一动，细微神情。
长庚觉得顾昀不喜欢神界永恒不变的景象，于是在司星阁里管理星辰运行时，总是要多留意一会人间的景色，然后默默记下，想着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去给那人看看。
神界平平无奇的一天傍晚，长庚把蒙着眼的顾子熹带到了那个赏景绝佳的小亭子，将布条解下，顾昀便看见了大雪纷飞，岁暮天寒。
平日里总是嫩绿的草长莺飞，变成了他在人间时最熟悉的碎琼乱玉。
长庚站在他身后，微微低头为他披上大氅，附在他耳边说：“今天是人间正月十六，子熹，生日快乐。”
顾昀下意识揪紧了手边暖和的皮毛，终于回过神来，侧头去看为此耗费了无数神力的司星上神，笑道：“没必要……干什么这么大费周章？”
长庚只道：“司星阁里看来的人间，拿此地练练手，也借花献佛罢了。”
顾昀信他鬼话：“是为司星？”
长庚笑的甜：“是为私心。”
他们在一起，似乎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
春花夏蝉秋叶冬雪，纵使神界景色万年常青，长庚也总是按照在司星阁里看到的人间景色将两人宅邸连同其间的山水一块包装一番，不计神力地为顾昀撑出一方“人间四季”。
掌管日月星辰运行的司星上神，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三界第一战神，谁都位高权重，谁也没想要刻意遮掩。
然而也因此，两人谁也没料到有神反对这门亲事。
平日里从容优雅的司星上神冷若冰霜：“干卿何事？”
从来都肆恣自在的第一战神不怒自威：“闲得蛋疼。”
神殿高座上，统管神界的主神垂眼座下：“神，如何爱人？”
司星上神并不听：“神不爱人，又如何垂爱世间万物？”
万年前那场神魔大战让神界改朝换代，新一代神官都不曾见过战神之姿，更有甚者对其生出一种无由来的轻蔑——仙界出身，如何上得了台面？
由此，有神官叫嚣剥去两人神籍。
平衡线岌岌可危，在沸反盈天中仍然沉默。
僵持不下之际，有神官慌乱来报：
魔界来势汹汹，已经攻破了神界的玄门，第二次神魔大战，开始了。
魔族万年蛰伏，此刻厚积薄发，势如破竹。顾昀好笑地看着满殿神官变脸如翻书，都在请他挂帅出战对阵。
长庚拽他的袖子，低声道：“不用管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顾昀摇摇头。
神魔大战，被卷入其中的绝不止神魔两界。
万物生灵流离失所，业火肆虐百万浮尸……
而他，即为将军，封侯安定。
平判定乱，安顿人间，收复玄门，镇压群魔，大将军落子处皆定乾坤，战无不胜。
捷报从没断过，顾子熹仿佛赢得不费吹灰之力，神殿中的神官没有人上战场，他们只能在一封又一封的捷报中咬牙切齿地事后诸葛：
“这有什么，这只能说明魔界实力太弱！要是当初本神官前去御敌，用不了三天就能把它们驱逐出境！”
“呵，区区一个凡人，飞升成仙还不满足，竟来玷污神界，真是太过贪心。”
“你们说，要是顾昀在这场战争中陨落，那今后岂不是少了许多麻烦事儿？”
“说得简单，怎么弄？”
“要我说，他不是胆大妄为到把司星上神……可怎么也不想想他们两人的差距？人神殊途，司星上神想必也只是一时糊涂……”
“当有决断了。”
“去禀报主神大人，让大人做决定吧……”
……
神界背后的阴私，长庚一概不知，他因为要掌管每日的星辰运行，没有被允许随军打仗。
一日，主神纡尊降贵莅临司星阁，那时司星上神正垂着眼，在看人间星辰。
黄昏的光安静地从虚幻的人间镜花中折射而来，陪在司星上神身周，给他镀上一层温暖而疏离的光，长睫如乌翅，遮不住眼下的阴影。
听到动静，他冷淡地瞥了一眼，算打过招呼：“主神。”
主神背着手，口吻轻慢，居高临下。
主神说，他二人太过，必不能成。
主神说，神官身为天地所造，不应有私。
主神说，现下有一个机会让他重铸神心。
主神说，让顾子熹死在战场上，神界不该有这样的异类，神官也不该为这样的异类扰动。
长庚一直在听，一直没有抬眼。
最后，他就那么望着司星阁镜花中的人间星辰，抿着的嘴唇终于微启：
“好。”
收官之战在即，神界一众神官却突然来到前线，摆足了“全面开战、全体出战”的样子，顾昀悄悄拉住长庚问：“谁整的这一出？”
抢占一份虚名的功劳倒不是什么大事，但在这么重要的最后一战的前线碍手碍脚，也是够了。
背地里极力撺掇主神的长庚一脸感同身受的无辜：“子熹放心，我一定不让他们给你添乱。”
刚抚平大将军的紧锁的眉头，出了帅帐的司星上神又被主神悄悄叫去，主神一脸严肃正气：“我答应了你的要求，让你来计划此事，你当真确定这样能让战神不着痕迹地自然陨落？”
长庚垂下眼，轻轻地笑了一下。
“千真万确。”
收官之战太过混乱、激烈而血腥，从未上过战场的一众神官直至此刻才意识到：纵然神力天生，在千军万马中也不过负隅顽抗。
可惜，太迟了。
平日里被高高在上的神官们视作蝼蚁的弱小，原来也可以是咆哮的、暴动的洪流，淹没天地，席卷四野，连星辰都黯淡无光。
而司星上神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微笑。
那是注定会被后世流传万古的第二次神魔之战，在口口相传中，多少次危在旦夕，多少次千钧一发，多少三界生灵都悬在蛛丝一线上，被一双稳若铁铸的手握住，重回世间。
没有人知道，有两位神官的爱情也在万米高空的蛛丝上，险伶伶地命悬一线。
无数神官陨落在这场大战中，魂飞魄散，尸首无名。
长庚用干干净净的双手抱住他满身血污的将军，鼻息相抵，浑不在意神界即将迎来的又一次改朝换代。
天亮了。
云霞漫卷，晨熹一线。
—END—
■终于搞完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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